海城

不为无益之事,何以遣有涯之生?【wb:@CV海城】

【战山为王】《不凉》(二)兰卿


*军校教官战 x 军官生博

*民国 *半历史向 *勿上升





——“我父亲说战这个字,太外放,太坚硬,用兰中和一下,刚柔并济。”





以下正文。

 

 

 

 

穗和路95号。

 

拉毛的墙面,攀附而上的藤萝,入眼皆是绿色。

 

南方建筑,为了清爽好透气,都是排廊居多,现下廊里没有人,只隐约闻得些欢声笑语和高谈阔论,听不真切。

 

王一博走得很慢,有几块柚木地板在他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,窗边大片的米色帷幔飘动着,挡住了他往走廊深处看的视线。

 

“哈哈。”

 

“梧濠!”

 

“我真得走了,黄包车在下面等着,还得赶到白云区去开会。”

 

“都说啊,咱们CP啊,就是会议多,我看还真是。”

 

一个人从窗对面的一间屋内闪身而出,一边往身上套外套,他捂着一顶帽子,匆匆离去,那角度,正好没看见王一博,与他擦肩而过。

 

王一博目送着那人走,左右张望了下,走进了那人刚才出来的那间屋子。

 

入眼看到,全屋都是简单的西式装修,客厅的顶挑得很高,四壁有些书架,高高垒起的书,够不着,旁边就架了两柄梯子,宛若一个小型图书馆。

 

厅内有两人,背对着他的青年,正一边笑着说话,一边步步后退,眼瞅着要撞上自己了,王一博赶紧敏捷地侧身一避。

 

“黎雁!”

 

“噢!”那青年猛然回头,和王一博定睛撞上,他穿着了一件朴素的旧衬衣,外头套着工装的背带裤,人挺瘦高,一双圆圆的眼睛扑闪着,看起来年纪并不大,很是灵敏多情的样子。

 

“你,你是谁啊。”他又眨眨眼,问道。

 

王一博却没有再看他,而是被地上盘腿坐着的,另一个清俊男人,吸引住了目光。

 

金色的光线从窗外斜斜射入,白色的微光颗粒飞舞,好像看不真切,那人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自己的腿间,这双腿就算是盘坐着,也像望不到头似的,不知道站起来得有多长。

 

男人直着腰板,那腰很瘦,皮带仔细束着,纤纤一握,男人也静静地回望着他,王一博感到心跳停拍了……

 

狭长的下垂眼,偏偏眼尾上挑,卷起风情万千,眉骨与山根的起伏刚好,唇微微翘起,仿佛永远要轻语诉说些什么,下巴有些方,下颌线条也很硬朗,给人不轻不重的一点距离感...

 

重时鲜衣怒马,轻时温润如玉。

 

太好看了,他还未真正及弱冠,在人生的前小二十年里,从来没看见过这般骨相皮相,这得几代才能修炼出来?

 

魂被勾走了,他不会说话了。

 

那名叫黎雁的青年有些奇怪:“问你呢,你是哪位啊?”

 

他回过神来:“呃,我叫王一博,这个地址,是肖先生给我的。”

 

黎雁笑弯了眼:“肖先生?哪个肖先生?”又回身对地上的男人道,“兰卿,怕不是在叫你。”

 

所以,他就是“兰卿”——男人从地上轻巧地站了起来,拍了拍手上和裤子上的灰,他和黎雁都比王一博高些,也穿着一件制式简单的白衬衣,但比黎雁修边幅,袖子处仔仔细细地卷了起来,他骨架舒展,整个人携裹着馥郁的书卷气,清爽坦荡。

 

“你就是一博?”声音磁糯而儒雅,咬字干净清晰,好听到酥了骨头。

 

“噢~~”黎雁又夸张地回望王一博,“你就是那个,要考南粤军校的孩子,”他又上下打量王一博,伸出手,“你好,我叫黎雁,兰卿的朋友,你可有表字?”

 

王一博同他握手,摇了摇头,这什么年代了,如今都不流行取字了。

 

“太巧了,我也没有表字,”黎雁很欢乐,“真好啊,兰卿,多数对少数,这下我们之中,你最奇怪。”

 

男人笑了:“行,三人就是群体了,民主概念是给你这么用的?”

 

他又对王一博道:“我单名一个战字,肖战。”

 

名字够利落,金戈铁马的,可表字怎么如此婉约多情?肖战似乎看出王一博在想什么。

 

“我父亲说战这个字,太外放,太坚硬,用兰中和一下,刚柔并济。”

 

他边解释,边让黎雁将书腾开了些地方,经过时顺手捞起了一本《哥达纲领批判》。

 

王一博却还站在原地,他性格内向,也不说话。

 

“你随意,放轻松,我这儿啊,什么人都来,没那么多拘束。”

 

肖战领他在书桌前坐下,又问他读过什么书,王一博如实说了:什么《古文观止》,《谦伯氏》……

 

肖战“噢”了一声,点点头:“其实《谦伯氏》编得也是不错的。”

 

他又看看王一博——男孩清瘦,脸颊却有些肉,脖颈细长,肩膀舒展,清冷疏离不易亲近,但无轻蔑之色,无论坐还是站都端庄自持,开放舒展而不塌软无形。

 

样貌是很贵气的,是少爷的坯子。

 

“你说你想考南粤,”他平静地问道,“那你有什么特长?”

 

王一博想了想,摇了摇头。

 

“可曾读过什么教材?《曾胡治兵语录》、《总理演讲集》?”

 

王一博又摇摇头。

 

黎雁在旁道:“兰卿,三期的招生还没开始,你得算算有多少时间,别的倒也还好,关键是面试……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,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,“要不你去找梧濠?”

 

“你别打这个主意,”肖战干脆地打断了他,“考试是有严格的章程,和谁打招呼都没用。再者,这孩子的质素尚可,未必就考不进了。”

 

黎雁嘟嘟囔囔:“南粤招的可是军官生,出来得带兵的,我提议找梧濠,也是为了保险嘛。”

 

肖战靠坐于一张榆木书桌边,继续问他:“人不会没有长项,你功课均衡,头脑也好,再想想。”

 

王一博思量了一会儿,抬起头,“我……”

 

肖战鼓励地看着他,等他说下去。

 

“我体育很好。”

 

黎雁睁圆了眼:“怎么个好法?”

 

“呃,爬树比一般人快?”

 

肖战笑了。

 

“我父亲,教过我一些马术和骑射。”

 

“哦?”肖战有些惊奇道,“自古都说,骑兵最难练,一个马上弓弩手要训练三年方能上战场,没想到你还有这经历。”

 

“教着玩的,一点点。”

 

肖战点了点头:“这就很好啊,做军人,身手敏捷很要紧。”

 

 

 

 

直到三期面试开始之前,他在肖战这里安营扎寨了下来,白天,肖战带他解析教材,温习功课,晚上,他再匆匆于饭点前赶回肖府。

 

他很识趣,从不问肖战为何不住在肖府。

 

做学生时期,他对有些事物只耳闻,在报上书上读到,看过些胡适的哲学,也知道新文化运动,几天突击对他来说更像是囫囵吞枣。

 

肖权没说错,肖战很忙,出去开会办事时,辅导的事,会让黎雁代劳,对黎雁的身世,王一博不甚清晰,隐约知道是个叛逆的二世子,和老子闹得不愉快,自己搬离出来做事,在外头租了房子,常来找肖战搭伙吃饭。

 

他性格爽直,很好讲话,但不甚有耐性,有时跳脱得不行,会突然问王一博一些诸如“怎么改变中国积贫积弱的现状”这种胡适之都未必三言两语讲得清的大问题。

 

王一博只知道自己对迂腐旧气是不耐的,却未曾想过解决之道,可肖战不一样,肖战让他看到什么是有主张的实践派,任何大道理,哪怕是《形而上学》这样艰深晦涩之物,到了肖战的口中,掰开了揉碎了,给讲下去,也能像小米粥般滋养肠胃。

 

他们讲起辛亥革命,讲起中国的问题,说袁世凯卖了国,日本又如何如何了,尚未归还青岛的权益……

 

“二十年,”王一博喃喃重复道,“中国那么大,日本想要二十年就蚕食我们?”

 

“怕就怕,”肖战摇了摇头,“未必给你这二十年时间。”

 

他们今日习的是《鸦片战争的再研究》。

 

肖战抱着肘,忽然问他:“一博,你怎么看琦善此人?”

 

王一博皱起了眉头:“卖国贼。”

 

“可琦善有什么动机和理由卖国呢?他祖上封一等侯爵,官居正一品,道光帝又格外看重他。”

 

“我看著作里说,罪名是贿和。”

 

“可他家底颇丰,拽敛钱财的功夫,不差于其他任何官僚,英国人凭什么能赎买得动他呢。”

 

王一博不语,肖战的两个问题让他陷入了沉思,没意识地咬着自己的下唇,肖战盯着他的嘴看了一会儿,又收回了目光,

 

“难道英国人允诺了琦善什么别的,”王一博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唇,“是,有什么想法不谋而合,许他什么政治诺言?”

 

肖战摇摇头:“清朝惯有傲视天下的思维,不仅仅是因为儒家文化的封闭性,更是因为我们那时的经济水平,并不低于西方,我考据过他很多封信,琦善在信中对这些外夷显然也是轻蔑的,他常年居于北方,恐怕连「英吉利」在四大部洲那个角落都不清楚,不可能存在什么精神崇拜。” 

 

这下王一博答不上来了,可琦善不事战守,私自割让香港,是众人皆知啊。

 

“一博,我的重点是,尽信书则不如无书,在辨明了没有卖国动机之后,还须往下,一一分析他的卖国罪名,当然,这只是个例子,我的本意是,凡事要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,一个民族对于自己历史的自我批判,是它避免重蹈历史覆辙的重要保证。

 

王一博觉得醍醐灌顶,他从前未曾深想的那些问题,这些天,血像是更新调换过一般。

 

炉子上的水咕噜咕噜作响,茶煨好了。

 

王一博常留在这里吃便饭,肖战菜是做得不错,但对吃食不甚在意,独自一人的时候,黎雁送来的冷烧卖他也吃,但王一博在时,总有热食,要么下厨炒两个小菜,或者煲个汤,没空买菜,全靠街坊的阿姨妈妈送,肖战再给她们钱,他在这一带似乎人缘很好。

 

王一博继续温书,肖战去厨房忙活,不一会儿飘来了排骨汤的肉香,他寻味望去,肖战笑着走过来,手背在身后,

 

“今日给你开小灶了。”

 

王一博以为他说的是肉,没成想他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碟桂花糖糕,香喷喷的,还嫌不够甜似的,撒上额外的白糖。

 

肖战,终归还是把他当小孩子的。

 

 

 

 

(未完待续)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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